去年仲春的一天清早，窗外传来几声极富节奏感的清脆鸟鸣，循声望去，只见一株开满粉嫩杏花的老树上，数只麻雀正在枝桠间翻飞追逐、蹦跳嬉戏，热闹非凡。一时间，和煦的春阳、明媚的花朵和欢快的鸟鸣，不由得令人真切感受到“红杏枝头春意闹”的醉人诗意，心情顿时愉悦起来。

大自然的精灵 丁晓东 图

无论是“关关雎鸠，在河之洲”“燕燕于飞，下上其音”，还是“春眠不觉晓，处处闻啼鸟”，以及“几处早莺争暖树，谁家新燕啄春泥”“两个黄鹂鸣翠柳，一行白鹭上青天”“留连戏蝶时时舞，自在娇莺恰恰啼”……从这些耳熟能详的大量美妙诗句里，我们不仅感受到鸟语花香是春天最醒目的标志，更能品味到欢快的鸟鸣为我们生活平添的无限诗意。

小时常听老人家说，雨水节气过后，鸟儿喝上春水，就开始开腔鸣哨。果真，“二月湖水清，家家春鸟鸣。”记忆中的仲春时节，各种鸟儿就不知从哪里都陆续冒了出来。它们形态各异、羽饰纷呈、鸣声悦耳，或自由飞过天际，或在枝桠间跳跃嬉戏，或在暖阳下亮翅沐浴，或在林叶间灵敏觅食，像一只只活泼快乐的小精灵，让沉寂了一冬的大自然重新热闹起来。

凤头百灵（额篮子）沈静 供图

现在最常见的是硕大的喜鹊在地面或树枝上跳跃，不时用响亮的叫声唤醒还在晨梦中的我们。还有一种蓝黄相间的知更鸟，形态美丽活泼，叫声动听，让人感到心旷神怡。当然还有勤劳的布谷鸟，总是用温厚的鸣叫不知疲倦地提醒我们“播谷、播谷”。除此之外，我们还经常看到活泼可爱的小燕子，它们三五成群，身着精致的燕尾服，在空中以令人惊叹的高速优雅快活地飞翔。当然，最常见的是麻雀，它们总喜欢和人类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，你近则我退，你去那我随，并爱扎堆停落在电线上，摆成错落的音符，不时发出短促干脆的快乐鸣叫，没来由地让你感觉到岁月静好的温馨。

可是，童年在麦田或豆地里常见的几种鸟儿，如今却很难见踪迹，似乎只有在记忆的碎片中，才能寻觅到它们灵俏的踪影和美妙的声音。

小时候，我们学业轻松，不像现在孩子这般“忙碌”，没有花样繁多的辅导班，每天上完课后只有少量家庭作业，但是那时是学业和劳动并重的教育。除了一周一次的劳动课，每逢夏收或秋收农忙时节，学校就会组织学生们走进农田搞复收活动。所谓“复收”，就是去收割完毕的麦田里拾麦穗，到刨完花生、地瓜的垄里捡漏掉的“花生扭”和“薯儿子”。学生娃干活，肯定是边干边玩。经常是在我们弯腰捡拾成果的一瞬间，蓦地就发现一些像小鸡一样的雏鸟张开幼翅在田地拼命奔跑，这时我们兴奋地叫嚷着，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活，群起而围，抓到小鸟后的那股欣喜若狂劲就甭提了，直到在老师的反复劝说下，我们才恋恋不舍地放归田野。

那时候，田地里有一种叫“哈儿哞子”的鸟，全身暗灰或麻褐色，类似鹌鹑，只是个头比鹌鹑小了些，叫声如牛，特别是在雨后的傍晚，叫声既沉闷又洪亮，传音空旷而远。传说朱元璋给地主放牛时，把牛偷杀吃掉后，将牛尾巴塞到了石缝里，谎称牛钻了进去，于是报告地主，在和地主拽牛尾巴时，忽然传来“哈儿哞子”的哞哞叫声，地主信以为真，朱元璋逃过这一劫，到后来才成就了他的皇帝梦。

还有一种叫“额篮子”的鸟（我们习惯叫它“鸡哩子”），飞旋于田野之上，叫声宛转悠扬、清脆悦耳，长相酷似百灵，只是缩小了一些比例而已，头顶上翘起的那撮毛最招眼惹目。此鸟，春末夏初，开始在庄稼下或草丛中搭窝筑巢、繁殖小鸟。据村中资深玩鸟人讲，“额篮子”每年在我们这里只繁殖三窝，头窝鸟最名贵，旧时地主家的少爷公子不惜重金，只为博头窝一鸟。“头窝哨、二窝叫、三窝白给都不要”，意思是说第三窝的鸟，也就是立秋后繁殖的小鸟，不会哨也不会叫，就是个“哑巴鸟”，对此我也从未考证。

春天可是斑鸠最活跃的季节，因为它们总是“咕咕咕咕”地叫，所以我们当地人就叫它“咕咕灯”，后来看了生物画册又问了生物老师才知道它就是斑鸠。斑鸠形似鸽子，不同的是斑鸠性格孤僻，喜欢单独行动，和鸽子不同，不喜欢高空飞翔。性子胆小，平时都吃毛毛虫和田里的谷物，但会像麻雀一样，偶尔飞到家院里偷吃晾晒的玉米粒。它们大多是单兵行动，有时也会三五只成队。最好看的是一种珠颈斑鸠，通体呈灰红色，脖子上的白色斑点异常醒目，它们各自安静地寻找食物，互不打扰，憨态可掬的样子，甚是惹人喜爱。

还有乌鸫，全身墨黑，唯有眼圈和嘴是黄色。孤傲的它，独自玩耍觅食，转动着棕亮的眼睛，时而树上鸣叫，时而树下取食，栖落树枝前常发出急促的“吱、吱”短叫声，眼尖，灵敏，经常静静地在树叶中翻找蚯蚓、蠕虫或浆果等食物。叫声婉转，韵律多变，有时像笛鸣，有时似箫声，而且善于模仿多种鸟叫，声音悦耳动听，被称作“百舌”。

还有一些只能听到声音却从未见过身形、更不知道名字的鸟儿，比如熟悉亲切的“呱嗒——呱嗒——”我就不知是什么鸟，有点滑稽的“噢呕——噢呕——”我也不知，“嗨——嘀——嗨嘀嘀嘀”同样不知……

有很多鸟，鸣叫时就简单短促的一声啼，却是高难度无法模拟，还有叫声繁复的，让你听不清这一声鸣到底有多少音节的鸟。人有人言，鸟有鸟语，现在才明白，即便就那简单的一声鸟叫，也包含着复杂的变化和丰富的信息。比如，燕子就能凭着各自单一叫声的细微特质精准地辨识对方，而幼燕发出的叫声，只有它们的父母才会响应，真是神奇啊。

（作者单位：山东临沂市费县县局<分公司>）

编辑：陈慧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