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旋 插图

关于年的记忆，味蕾最有发言权，因为那些珍藏在舌尖的美味，是一年到头最馋的那口。血灌肠于我，就意味着十足的年味。

岁末，以往家家户户都开始杀年猪了，在当今社会，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高，物质早已不再匮乏，杀年猪这样的传统年俗显得尤为珍贵。每年到了腊月，我也就开始盼啊盼，盼着二姨的电话。因为没养猪的我们就只能巴望着乡下二姨家杀猪，凑个热闹。尤其是我，最馋二姨家杀猪那天装的血灌肠。

二姨家养了两头大肥猪，自打接到二姨电话的那刻起，我心里就开始惦记着那香喷喷的血灌肠。这天天还没亮，二姨早早地就把猪拖去杀坊请屠夫操刀。我们到时，两头猪的肉和头、蹄、下水(内脏)、血、骨头等各部分早已收拾得井井有条，分门别类地搁在几个巨大的瓷盆里。其中，一个盆里盛满暗红色的猪血，不均匀的小气泡浮在表面上，一看我就知道，这盆血是留着做血灌肠的。

打小家里人都知道我好血灌肠这口，这不，二姨早就在土灶上用竹蒸子蒸好了糯米。二姨和姐夫两人合力“哼哧哼哧”地将蒸好的糯米抬了出来，顺势倒进了大瓷盆。

刚出锅的糯米热气腾腾，晶莹剔透的米粒裹着竹子的清香在空气中慢慢弥漫开喜人的香甜，让人直流口水。家人们都围过来尝尝鲜，我儿子索性蹲在盆边，直接用手抓起糯米往嘴里塞，那贪吃的小模样让人忍俊不禁。

这糯米的软硬程度可讲究了，若是太软就缺了嚼劲儿，若太硬猪血又没法儿浸润入味。二姨拿捏这软硬可是驾轻就熟。只见二姨挽起袖子将剁成泥的肥肉、猪血一并倒进盛糯米的大盆，并佐以花椒、食盐，双手麻利地搅拌起来。猪血和糯米搅拌均匀之后，拿出洗净的猪大肠。家人们围坐在盆边，先用绳子将大肠的一端扎紧，另一端套在杯口大的竹圈上，然后将猪血糯米从竹圈处塞进大肠，还时不时捋捋大肠，待猪血糯米将大肠填充饱满就好了。

血灌肠装好，接下来便开始蒸了。用竹蒸子在柴火灶上蒸出来的血灌肠，味道最鲜美。传统的烹饪方式虽慢，却更走心。在土灶上，猪血的滑嫩与糯米的香甜在高温的催化下相互融合，迸发出绝妙的滋味。待猪血蒸熟，便是血灌肠出锅之时，此时口感最佳，因为刚出锅的血灌肠能最大程度保留食材原始的鲜香。切片装盘，送一片入嘴，热乎乎、香喷喷，甚是过瘾，甜、咸、麻几种口味在唇齿间交织成醉人的味儿，让我年年惦，年年馋。

其实，血灌肠早已不再只是节令上才有的食物，若是想吃，市场上随时可买，然而市场上买回来的，总感觉差点什么，少了家里的味道。对我来说，血灌肠不光是食物带来的原始抚慰，还承载着传统年俗的阖家欢乐，更有着情感的融合，那些无以言表的爱都装在里面。

(作者单位：四川凉山州局<公司>)  

编辑：陈慧芳